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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了差时症的高校电竞社团(中)

时间2019-03-05 15:27:58 时间阅读数:5273

—转变

准备时有多兴师动众,失败时就有多难堪,朱家辰思考了很久要怎么告诉大家,却没想到社员们在群里刷出的消息让朱家辰又提起了精神。

“反正我们社团是矿大活跃度最高的人最多的。”“对,成不成立无所谓,该办比赛还继续办。”“该招人我们也继续招。”

朱家辰就一台转化机器,每次从社员里汲取能量,再去传统社会中释放掉,泥流入海如此循环。在申请的挫折之后,一家叫“战斗吧”的公司找到朱家辰,主动提出赞助校园比赛,娱乐组和专业组,电竞社内部一共报名了八支LOL战队。“五个键盘,十个鼠标”,朱家辰把它们作为专业组冠亚军和娱乐组冠军的奖品。

那天,朱家辰的朋友圈是这样写的:“今天的比赛棒棒棒!无比的顺利……我接下来也会办更多更刺激的比赛,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不仅如此,通过“北京高校电竞社长群”里的人相互介绍,朱家辰接洽到了要进行招新宣传的赞助商迅游。凭借“社团”的群人数,朱家辰很快和迅游谈妥,获得了迅游提供的带着加速器激活码传单,“有好几打”

这次扫楼,朱家辰只扫了几层,“本来是发福利,大家都当我发广告,会被喷。”只发了一半,剩下的300多张激活码全堆在朱家辰的宿舍里,“后来找到淘宝,卖了,血赚。”

还有一次,另一家名为搭通的网吧老板突然找到朱家辰,告诉他有一个综艺节目要落地到矿大,节目中需要找一个队来打游戏,游戏环节就落地在搭通。“那个网吧老板和我熟,肯定找到我。”当朱家辰带着队伍在节目上出现的时候,同时显示的信息是:电竞爱好者朱同学,中国矿业大学电竞社社长。

朱家辰(左二)在参加综艺节目时与林更新、徐璐的合影

朱家辰(左二)在参加综艺节目时与林更新、徐璐的合影。

上电视为朱家辰带来的喜悦感不言而喻,但遗憾也不言自明。“综艺都给我们了一个名号,学校也不承认。”就好像在攀登的路上,马上到达顶峰,却触碰到了一块透明的天花板,朱家辰只能遥望顶端的风景,却绕不开也上不去。

比起矿大电竞社的有实无名,也许还有另一种情况也同样让人困扰。

张天易在北京某政法类院校的百团大战中,发现了“电竞社”的名字。电竞社的区域与其他社团的区域比起来显得格外狭小,仔细观察才发现电竞社与桌游社共用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牌子,放了一张表格。

高中就有电竞社团的张天易感觉“总算找到了”,在表格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系别和手机号。比起隔壁动漫社盛装coser的宣传,电竞社很冷清。

比百团大战更冷清的,是在这以后,张天易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电竞社的消息。没有加群,没有活动,没有社长,甚至没有人联系过他。张天易形容自己学校的电竞社是有名无实,“幽灵社团”。

在张天易的学校里,除了几个受到学校重视的大型社团,其他社团都会出现断代的情况。尽管电竞社在学校团委正式注册过,但只有在学生想办比赛并且需要电竞社的名号的时候,才会出现,“说白了就是哪个系想玩,就扯过来电竞社的大旗用一下。”

张天易自己组织过一场炉石传说比赛,起初只是睡觉前想和对头睡的室友比一下,结果室友突发奇想,要叫上周围宿舍爱玩炉石的兄弟一起打。两人一合计,决定像直播里的炉石联赛一样,报名者统一抽签,两两对决。

张天易在几个宿舍间吼了一声,让感兴趣的人都来报名,几番扩散最终就变成了张天易口中的比赛,他对记者说,“那就不如让学校里想来的都一起来。”

决定做大之后,张天易和室友才开始系统地商议比赛模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室友想到,可以使用电竞社的名头。

由于整体人数不过2000人,学校里的学生组织都很难找到提供足够经费的赞助,即便拉来少量赞助,最终收入也归团委老师管理。如果学生私下拉赞助,是无法在学校内公开进行宣传的。

张天易曾经以电竞社的名义尝试向校团委申请活动经费,但遭到了老师的拒绝,在他们来看,只要是老师不喜欢的活动,是不会批经费的。“(老师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你们不捅娄子,可以以一个自生自灭的状态活着。”每人5元的报名费成了他们的唯一经费来源。以电竞社之名办活动比以系的名义号召力更大,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张天易在系学生会体育部任职,他找到其他系的体育部长帮他一同宣传活动,同时学生会的媒体部负责撰写活动推送,宣传部负责制作推广用的海报去张贴,“学生会都动起来了。”

张天易和室友是最忙的。学校里有代代相传的报名方式,即将个人信息发送到某一手机号上,当时留的是张天易的手机号。张天易需要不断统计报名信息,“最累的其实是把每个人的名字输入到一个小的程序里,随机进行抽签,两两对阵。每打完一轮,就要抽一遍。”五六十人报名,张天易需要输入五轮,“还好到后来越来越少了。”

高校电子阅览室

16强之后的比赛在公休日的线下进行,张天易提前批好了教室。虽然在这所很小的校园里这已经算是一个大型全校性活动,但在比赛现场没有任何宣传物料的摆放。“太贵了,一个百十块。”比赛没有大屏幕和直播,更别提解说,观众只能看到两两对坐的参赛人,想要看到两人的牌组则需要不断走动。因此闻讯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留下的很少。

参赛人也都很“佛系”,大多数人输掉了就走了,“只有留到最后的人知道我们是有奖品的。”张天易为第二、三名准备了不同价值的炉石卡包,这花光了所有报名费,他的室友提议送给第一名一个典藏版的守望先锋预购,并由他个人负担费用,“他说既然办就要办的像样一点。”

只有那一刻,“幽灵社团”不幽灵了,但证据只有存在在网络世界里的那几张稀有卡牌,和躺在冠军的客户端里那个虚拟的游戏。

这两个社团,在北京的两所高校里隔空相对。他们彼此都不知道,他们拥有对方求而不得的东西。迟迟无法真正成型的中国电子竞技协会和迅速发展的腾讯电竞赛事体系,也是类似的对照。

过去二十年里,电竞市场一直都处于瘸腿的状态,就像同一根轴上车轮,无论偏左还是偏右都没法笔直的项目。到底是活在体制的保护之下,自娱自乐一番,还是最大化市场的需求,以寻求团队和自我的超越,不仅仅是在电子竞技这个领域,对这一代的中国年轻人来说都是终极的抉择。

—掉队

北京林业大学有个叫五环协会的名字,这个体育属性的社团除了电竞部外,还有桌游、篮球两个其他部。电子竞技在这所校园里,并不是禁忌。

从小就在舅舅的带领下玩CS,之后又开始接触英雄联盟,张翔一直怀有一颗打职业比赛的心。学业为重,一拖再拖,职业变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所以张翔说他进入电竞社最初是希望能够找人组队打高校比赛,“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找一群队友,大家是真正的兄弟,打打比赛。”张翔打比赛的愿望给了他必须加入电竞社的理由。

北京林业大学和中国矿业大学(北京)坐落在清华东路的南北两侧,此时路对面,大二的朱家辰想要再一次尝试让自己的社团获得学校认可。

他曾向他的本科导师透露过自己在做电竞社的相关工作,并向她简单解释了电子竞技。“(电子竞技)和其他体育项目是共同的,我觉得她很了解这一点。”这位年逾五十副教授很赞许朱家辰的努力,“老师特别好,特别开明,跟我说‘是好事,你们玩出成绩就行。’”

于是当朱家辰决定再次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想到了他的导师,“我就说老师您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下,我申请不下来。”

一通电话之后,当导师告诉朱家辰,院团委老师同意挂靠的时候,朱家辰兴奋到无法相信。可当朱家辰兴高采烈地来到院团委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事情发生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

院团委老师打电话给校团委进行申请,隐约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朱家辰的心直接从云端跌入谷底——“不行!”——如同半年前朱家辰得到的答复一样简单粗暴,校团委给的理由是组织太多人外出,在校外进行活动,不安全。

尽管院团委老师较半年前有所转变的语气和态度给了朱家辰一些安慰,但杯水车薪,无关结果。一年半以前的事情如今仍然能左右朱家辰的情绪。窗外小雨淅沥,窗边的他眼神低垂,声音变得很低,不停用一只手摆弄着桌上的玻璃杯。忽而杯里的水洒出了一点,到了桌上,霎时氤氲一片。

离开了院团委老师的办公室,上了一层楼,朱家辰又跑回到导师的办公室里。直接推门进去,拖了一把椅子到导师的身边,一开口,他的眼泪就从眼睛里涌了出来,“绷不住了。”朱家辰说自己其实很少哭,“但碰到这种可以上升到信仰的事情的时候,人就是绷不住。”

教授不停拍着朱家辰的背,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半晌才开口。“老师就一直开导我,让我继续做。”让朱家辰十分庆幸的是,导师在那个时候给了他非常重要的支持,“我觉得在和她讲了(开始做电竞社)之后,她自己有去了解,她知道(电子竞技)它和其他体育项目是共通的,我觉得她很了解这一点。她也非常相信我,相信我不会把大家带入歧途。”

但申请无果,一切照旧。“结果就是熬着,熬到校团委换人为止,熬到一个不是这样的人(为止)。”说完,朱家辰拿起玻璃杯,将阴凉的水一饮而尽。

整个采访的过程中,朱家辰不断地提及的是如何让自己社团里的成员可以开开心心,而摆在朱家辰面前却是如何让校团委的老师认可他和他社团的价值。

2014年,中国电竞的积累在当年迎来爆发,皇族在S系列赛拿下亚军,Newbee在TI上斩获冠军,电子竞技重新回归到主流媒体的视野,选手们赢得比赛获得了更多人的关注。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整个行业并没有做好被推敲和了解的能力,俱乐部管理的问题,赛事执行的水平,没法向社会持续输出优秀价值观的冠军选手,才是真正电竞遭遇的困境。朱家辰对于真正管理一个社团可能也还处于摸索状态。

电竞在进步,可是很多人并没有跟上电竞进步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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